<Lifetime / 灿鸟篇> Chapter 05
【Chapter 05】走失幼童时隔六年重返家园
——“我养过这么多鸟啊，还属它最漂亮。真是可惜了，家养鸟在野外又活不长……”
——“它活着也得有九岁十岁了吧。”
……
“喂，阿灿。”
“嗯？”
“有时间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爸妈？”
“啊，好好好好！”
“但前提是不准跟他们说你是我家那只鸟。”
“啊……”
“啊什么啊。爸有心脏病的啦，你想吓病了他呀。翅膀收好啊。”
边伯贤决定带阿灿回父母家看望的那天晚上，阿灿失眠了。
他躺在地铺上，抱着被子翻来覆去，最终呈大字型平躺着，双眼在黑暗中亮晶晶地盯着天花板发愣。过了一会儿，又觉得翅膀压得难受，便再次开始翻滚。
边伯贤已经困得不行了，却频频被大个子和他翅膀的动静扰得无法入睡。
“朴灿烈你再发出动静看我不烤了你！”
“伯贤你好可怕！”
“闭嘴！睡觉！”
“……可，伯贤，我睡不着……”
“不是说你们鸟类天一黑就会睡下吗。”
“说明我已经充分适应了人类生活！”
“嗯……”
“伯贤！”
“再说话就真的烤了你……”边伯贤困得生无可恋。他闭着眼，含糊地威胁道。
阿灿安静了一会儿。
“伯贤！”他又叫道。
“干嘛啊！”
这回，地上的大个子直接坐了起来，伸手拧开了头上方的台灯。啪地一下，光亮直照在边伯贤的脸上。
“混蛋！”
边伯贤火了。他一下子睁开眼，跳下床猛地坐在了阿灿的身上，双手揪住他背后的翅膀。
“信不信老子让你变成折翼天使？”
“啊啊啊啊疼疼疼……！”
阿灿觉得翅膀快断了，本能地挣扎起来。他一个使劲儿，抓着边伯贤的双臂向侧边一翻，就把那比自己小了一号的人坐在了身下。
诶嘿，翅膀不痛了感觉可以继续说话了呢。
“伯贤，去看爸妈的话，我能不能穿新衣服？带我去买衣服吧！伯贤？你说话呀！”
说个屁的话……我快被你坐死了……
边伯贤觉得自己肺里最后一口气儿都被阿灿给压出去了。他垂死挣扎一般挥舞着手臂，口中呻吟着：“……下……下去……你……”
“哦哦。”
阿灿听话地翻下身。
然后被就复活的边伯贤用枕头一顿毒打。
“啊啊啊你又怎么了呀伯贤T T……”
“我要打死你……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给弄死……”
“不要啊T T 我不想死……”
报了仇的边伯贤爬回床上，却被这一闹给闹精神了。阿灿则顶着一头乱发，不死心地继续道：“伯贤，我要买新衣服。”
“要求还挺多。不买。”
“我要见爸妈的啊！我要新衣服！”
“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？要买自己去赚钱！”
阿灿有点不开心似的：“身为朋友你……”
“你也知道我是你朋友不是你妈！朋友就该管你吃喝拉撒啊！想得美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闭嘴睡觉。”
边伯贤重新躺好，关了床边的台灯，闭上眼打算入睡。
阿灿也讪讪地躺回地上。
“伯贤，我还是睡不着。”
“你今天怎么回事？！”
“有点激动，嘿嘿嘿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能去床上睡吗。”
“不能。”
“但我觉得抱着你我能睡得好。”
“可那样我睡不好。”
“啊是吗……”阿灿想了想，“那能不能把你的小熊借我抱一下？”
边伯贤二话不说地把床上的布偶熊扔了下去。
“诶嘿嘿，谢谢伯贤。”
“别废话了。睡。”
“晚安~”
那边不再出声了。阿灿依旧盯着天花板发呆，双眼直愣愣地望进黑暗里，竟也慢慢地睡着了。
梦里是轻柔地抚过他羽毛的爸爸，和站在一旁微笑的妈妈。
边伯贤简直要被朴灿烈那个弱智鸟给搞死了。
临去爸妈家之前，本来各个注意事项他都在路上给阿灿说得明明白白的，后者也谨记教诲似的啄米状点头。随后两人一副喜庆的样子来到了爸妈家门口。
——直到这一刻都还好好的。
“来了来了……”屋里的爸爸听到门铃，赶忙出来开门，“哟，是伯贤的朋友吧？伯贤说过要请朋友来家里吃饭呢。”
——就在这一刻，阿灿那双眼就跟拧开了水龙头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。
“爸爸……”
边伯贤在一旁看得都傻了。
不用说，边爸爸也惊呆了。
“这……”
边伯贤赶紧回过神来，在身后暗中猛地给了阿灿一下，又对自己爸解释着：“我这朋友有沙眼……呃呵呵，过来的路上已经流了一路的眼泪了。”
爸爸颇为发愁地看着这一直掉泪的大个子：“……哦，这么严重啊……”
阿灿激动得说不出话，只是点头，点头，抹眼泪，叫爸，抹眼泪，等一系列动作。
“……别叫了。”边伯贤说腹语似的，嘴唇不动发狠地警告他，“不说好了么，叫叔叔。”
阿灿慌乱而激动地整理着自己的情绪，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给爸爸鞠了个躬，“爸……叔叔您好。我叫朴灿烈，今年二十二岁。”
他介绍完，又轻声加了一句，“您叫我阿灿就可以了……”
边爸爸似乎有一瞬的发怔，然后笑了：“哦，阿灿你好。”
爸爸让他们在客厅坐下，而边妈妈一直在厨房忙着做午饭走不开身。趁着爸爸也去厨房的空儿，阿灿悄悄问边伯贤。
“伯贤，爸爸是不是把我忘了呀？”
“没啊，之前不跟你说了么。”
“那我刚刚说叫我‘阿灿’，爸爸一点反应都没有……”
“……我爸难道会对刚见面的客人说‘真巧你跟我家鸟一个名字’吗。”
“这么说有什么不可以吗？”
“不礼貌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行了你快去洗把脸吧，”边伯贤嫌弃地看着他，“出息！至于么哭成这样。”
阿灿瞪大眼睛看着他：“我三岁离家整整隔了六年才见到爸爸！当然会激动的啊！”
……竟无言以对。边伯贤撇了撇嘴。
饭桌上的气氛倒很是融洽。阿灿这么一个大个子青年，长得俊秀，看上去又憨厚懂事，长辈们自然很喜欢。虽然阿灿仿佛有怪癖似的菜几乎没动几口光是吃米饭了，而且又说了些诸如“我一直把你们当亲爸妈”一类唐突的话，但是依然没有阻挡二老对他嘘寒问暖照顾有加的态度。
可能，因为是看脸的世界吧。边伯贤想。
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上神大人给了这只鸟这样一副人类的好皮囊。长得好就算了，还一米八五……物种与物种之间也竞争到这份儿上了吗？
始终由着阿灿去跟爸妈联络感情，边伯贤这边都没怎么开口说话，除了在阿灿犯蠢时帮他解解围，其他时候边伯贤都在自己胡思乱想。偶尔望望阿灿的侧脸，他又忍不住心中抱怨一下上天不公，鸟都长成这样了人还怎么过。
饭后，阿灿十分乖巧地帮着收拾了碗筷——显然这是平日里边伯贤压榨调教出来的技能。完工之后，阿灿甩着湿漉漉的手，站到了阳台上。
“呀，老朋友，你们还在呐。”
阿灿咧开嘴笑起来，对着几只笼子里的鸟打招呼。
边伯贤饶有兴趣地站在他背后看着。
——倘若平常有陌生面孔靠近笼子的话，鸟们都是要上蹿下跳一阵惶恐的，然而阿灿以人类样子第一次踏足这里，它们却仍旧乖乖地窝在笼子里。看来也还是认得他是谁的。
阿灿这样一打招呼，其他鸟全都叽叽喳喳起来。
边伯贤来回看着他们：“你们在聊什么？”
“他们都问我怎么变成人类啦。”阿灿笑起来，“还有，大虎跟我说现在的鸟食比六年前好吃多了；柠檬妹说百灵前两年死掉了；小呆瓜说……”
阿灿一边给他“翻译”着他们的对话，一边跟鸟们闲谈一样地聊着。
“羡慕我吧，嘿嘿。”阿灿微微蹲下身，望着最大的那只叫大虎的虎皮鹦鹉，“以前你个头大，总嘲笑我长得小。你看，现在我比你大好多倍呢！”
边伯贤哭笑不得：“你幼稚不幼稚……你这样欺负人家人家得多伤心啊。”
“它才不会呢。”阿灿回头冲边伯贤笑嘻嘻的，又转过头去对着笼子，“你会替我开心的吧，大虎。”
大虎鸣了几声。
“啊……不用担心。”
“……”
“没事的啦。”
边伯贤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，刚想问，身后走来了端着果盘的爸爸。
“阿灿，来，吃水果。”
“哎哎，好的。”阿灿笑着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，又转身对着那群鸟们炫耀般地咬了一口。
真是幼稚……边伯贤翻了个白眼。
“阿灿，你也喜欢鸟啊。”边爸爸笑着问道。
“是啊。”阿灿傻乎乎地笑了下。
“喜欢哪个品种？”
“当然是白文鸟啊！”阿灿一副神气的样子，“白文鸟最好看了！又聪明又可爱！”
边伯贤心说，我一点儿都不这么觉得。
身后的鸟笼子里一阵叽叽喳喳。边伯贤猜它们一定是就“哪个品种最棒呆”的问题跟这个鸟人起了争执。
边爸爸笑了笑：“几年前我家也养过一只白文鸟，确实漂亮得很……说来也巧，那只鸟也叫阿灿。”
正要咬苹果的阿灿顿了一下，缓缓放下了手臂，直愣愣地看着边爸爸。
“只不过，有一次意外，它飞走了……估计已经……”
阿灿咬着嘴唇没说话。
眼前的情景让边伯贤有点担忧。他怕待会儿这家伙情绪失控又做出一边掉泪一边叫爸的荒唐举动。
“灿烈啊不如我们先走——”
“它应该还活着——我说那只阿灿。”
阿灿忽然静静地说。
边爸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。
“那只叫阿灿的鸟，大概会一直感谢您照顾了它那么久。”阿灿继续说着，“或许他也偷偷飞回来看过您……大概是落在窗子边上了，或许落在了电线上，只不过您没认出他来……”
他的神情既是认真，又有些难过。
“喂，朴灿烈……”边伯贤轻声叫他。
边爸爸也微怔了片刻，然后微笑起来：“希望是这样吧。”
“一定是这样。”阿灿牵着嘴角笑了笑，“看到您过得好，他就飞走了……或许过段时间还会再来看您……”
边爸爸笑起来，目光望向窗外：“假如真是那样的话，希望我能认出它来呀。”
回公寓的路上，阿灿一直情绪低落的样子。
“哎干嘛啦，你难过什么。”边伯贤不自在地戳了戳身边的大个子，有些不习惯他这么抑郁的样子，“想爸妈了我就带你过来啊。”
阿灿一直咬着唇，听到这话，他默默点了点头。走了一段路，他又忽然转过身来，抓住边伯贤的双肩。
“伯贤！”
边伯贤吓了一跳：“你干什么啊。”
“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爸妈！”阿灿认真道，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。
“我说你这打哪儿学来的电视剧台词啊。”
边伯贤拍掉了他的手，继续向前。
“还用你说么，我爸妈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们了。”
“胡说……你小时候分明很不听话。”阿灿在一旁揭发他。
“喂！”边伯贤不满地瞪他一眼，“那，那是小时候不懂事！现在我长大了，将来一定会好好孝敬老人家的。”
“可是你已经在‘不懂事’阶段用掉了二十年了。”这话听着像是说教，但是阿灿说得一脸懵懂。
“……谁都会有十几二十年的熊孩子时期嘛。”边伯贤挠挠头，“反正未来还有好长呢……”
“有多长？”
“……我的话，大概还能有五十年？……六十年？”
阿灿沉默了一会儿，问道：“人类能活那么久吗。”
“当然。”
“真好啊……”
——几十年的岁月。
每一年的十二个月。每个月的三十天。
每一天的时分秒。
……那么久那么久的时光。
久到可以肆意浪费随手挥霍，然后在幡然醒悟时再用心珍惜，加倍挂念。
在你这样漫长的生命里——
多想你也能对我说一句，未来还长着呢。
===TBC===
阿灿说 作者你敢写成白灿倾向 我就去扑你家窗户【。
……你来啊【。
